导读 : 童年,常到我家拉闲话右邻家的七娘,指着我的小脑袋,对我母亲开着玩笑:“这娃是从戏河里捞上来的。”母亲紧紧地抓住我的小手疼爱地说:“不是的,我娃是在这土炕上
当我学会走路时,母亲的脸上绽开了笑容,她给我换上一套新衣服,逢人就夸。
那时家里穷,母亲学着纺线织布,来解决家庭生活困难。晚上,在那灯光如豆的青油灯下,只看见土炕上的纺线车,像一支催眠曲一样,嗡嗡嗡地响着。我睡在被窝里一会儿就睡着了。半夜里又要端我尿一次。有时端迟了,我尿炕了。母亲唠叨着,她那粗糙冰凉的手,轻轻地拍着我那热热的小屁股,说:“又尿炕炕了,来,换一块干处。”我又暖和地睡着。那土炕上的纺线车又嗡嗡嗡地响着,到了三、四岁,我睡在土炕上怕起来。特别是关中严寒的冬季,把水缸里的水都冻实了。母亲每次都给我在灶膛把棉衣烤热,才让我穿上。有一次,她翻着我的小衬衣惊恐地说:“怎么有虱子了?”随后,她坐在土炕上在我小衣裤里认真地搜寻。我只是钻进暖乎乎的被窝睡大觉。我起床后,她用篦子在我小脑袋上篦来篦去,生怕发现“敌情”。我只是痴痴地坐在土炕上。
当我六、七岁时,那时农村孩子上学晚,我跟上一些大娃不是拾柴,就是掏鸟蛋。有一年三伏天,我和锁子、凯娃、建国三个小伙伴到大渠里去洗澡。当看见大孩子学凫水,我也狗刨式的两腿蹬着。不幸到了深水处,我脚蹬不动了,喝了几口水,钻到渠里水底了。那几个大孩子急慌了,多亏在大渠旁作务棉花的星华叔赶来,他奋不顾身跳下水渠来救了我。母亲闻讯赶来,她大声呼喊着我的乳名:“礼娃,礼娃!我娃醒来……”她又解开自己白土布上衣,把我搂在自己怀里,用她那瘦弱身体的体温去温暖着我被渠水浸泡过冰凉麻木的身体,用她那粗糙温暖的手轻轻地抹去我头上的水珠。我睁开微弱的双眼,她对我痴呆呆地盯着,好像生怕再失去我似的。从这以后她再不许我乱跑了。
那时我很愚笨,愚得不知道我爸大还是我六哥(一位堂兄)大。这在我童年是一个傻问题,也是一个真问题。晚上,母亲坐在炕沿上,我停在旁边,她扳着我幼小绵软的小手指,像哼着欢快和谐音韵悠扬的眉户戏曲调一样:“1呀1,2呀2……”我好奇专注地听着,小嘴巴情不自禁地念着。
解放前,村里来了皮影戏,母亲抱着我坐在人群里,给我指点着:“这是孙悟空,会翻筋斗,这是猪巴戒,你看走来了……”我那亮晶晶的眼珠滚动着,被那锣鼓声震撼着,那咿咿呀呀的唱调我听不懂,只是看孙悟空翻来翻去,挺高兴的。第二天,母亲用自己做鞋时剩下的袼褙,在一个图画本上影住画中孙悟空的图像,她灵巧的手,在袼褙上剪了一个“孙悟空”,用针线缝制在小竹签上。给我在土炕旁的窗户纸上教演皮影戏,我高兴地玩着。